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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告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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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光景暗下,眼前的是在紅楓葉飄舞的場景之下,自己面對著一只褐發褐眼的妖怪。此時的自己,聲音、思想都不再屬於自己——“半人半妖無論在哪界都會受到傷害,所以你才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保護起來吧……”

看向身旁的夏花就像沒有意識的傀儡一樣,雖是心痛——但是她手心上滴落下來的血紅更是讓自己的內心一陣抽痛。

‘從她誕生的那刻開始,就一直想把她當成一個人類看待……本來想做她的兄長陪著她,想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……’從自己的心裏突然傳來,眼前的畫面緊接著跳動著……

“的確,你父親星熊童子也曾猶豫過你是要做人還是做妖怪……”自己抓著她的手,看著她的眼中浮現出的怨恨與憤怒。她緊抿著嘴唇,痛恨自己的無力。

‘這樣便好,你快點恨死我吧……快點來殺我——笠原夏花,如果你無法原諒那樣的我的話,就快點下手吧。’

酒吞童子的罪不能抹滅,嘲笑、愚弄甚至迫害,星熊童子和笠原夏妃的死、玉藻前甚至玉稻殷的死……

“等你再大一點,再來親口跟我說。”已經褪去原有色彩的畫面,近在咫尺的孩子看著飄落的楓葉笑著,對自己說著以後要一起觀賞著,永遠都不會留下自己一個人。

‘不想讓她知道本性,妖怪本來就是一個很扭曲的存在——特別是對我來說,在殺掉心裏所在乎的那個家夥的時候,早就不能再愛了。’

沒有資格去愛,也沒有資格擁有……

“酒吞童子大人……你也知道了嗎?”大江山的華麗宮殿中百鬼們紛紛散去,此時坐在自己面前的妖怪臉上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,邊帶著某種猶豫的說道:“抱歉,我不知道這樣對你是否造成負擔……”

“……”輕嘆一口氣,嘴角這時上揚起一個相當輕松隨意的弧度:“夏花我倒很中意……雖然我一直都在想代替那孩子陪在她身邊,畢竟是失去血緣的痛,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斬斷……”金色的眼中浮現出一抹黯淡的冰冷,那個孩子的誕生也許註定會一路波折。而自從遇上了星熊童子和茨木童子,整座伊吹山被更名為大江山的那一刻,這裏才有了像家一樣的感覺——平安時代從未有過的感覺,被內心洶湧的憎恨埋沒了太久,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實在無法放開。

而笠原夏花的存在,是第一個在自己的眼前誕生下來的生命。很想守護好、很想照顧好,但是如果非要說這是罪的話——“我只有一個請求……我希望那個孩子能跟我保持距離。”五十年前,有一種叫做玉藻前的毒迫使內心的黑暗湧現在自己的思想裏,第一次傷害自己喜愛的存在、第一次斬殺掉那樣世間唯一的存在……酒吞童子…希望那是最後一次。

‘所以,如果哪一天那個孩子真的喜歡上自己的話,寧願讓這個孩子先恨自己……’

腦海裏的記憶不斷跳轉了,從內心發出的聲音根本不是自己的。這位被夏花稱為‘伊吹空季’的酒吞童子,此時所有的心智都已經被影響,那個酒吞童子的過去和他的痛苦——害怕自己會毀掉、害怕會壞掉……當所有的一切等到自己無法控制的時候,就會像殺了玉藻前那樣去殺掉她吧,就像殺掉星熊童子那樣……

而在這時,自己的耳邊突然回響起了如夢魔般邪魅的話語:“我知道星熊童子不是你殺死的……”

“因為下手的……是我啊。”

“!”好像自己的意識一下子回來一樣,抓住時機立即掙開了雙眼,發現自己的眼前是夏花家的天花板。“這裏……”金色的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,陽光照射進來的光線有幾分刺眼,酒吞童子趕緊起身,看了看自己難以置信——剛才的遭遇到底是什麽?那面奇怪的鏡子所展示的真的是他的過去嗎?

而在這時,他立即起身離開房間:想去看她,想去問她……夏花,到底酒吞童子是怎麽樣的妖怪?現在的你,難道都是拜‘他’所賜嗎?……

在伸手來開隔扇的瞬間,一道極其刺眼的風景正刺激著他的視線與大腦。一時間,所有的思想都停止了,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,全身都無法動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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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牛車,酒吞童子依舊沒有醒來,似乎睡得很熟。

“他是太累了嗎?”夏花看著他的睡顏安穩的樣子,本想叫醒他但是心又不忍——“我送他進去吧……這個麻煩的家夥……”明鬥這時微微皺了皺眉,走近他便背起他送進房間休息。

“真重……”一想到他就是那個殘忍無法寬恕的酒吞童子,明鬥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排斥他。

“那個……謝謝你……”夏花也深知道明鬥的想法,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站了半天,直到看著明鬥將房間的隔扇合上後,便努力讓自己放出聲音。

“……”明鬥那雙暗金色的眼瞳這時望向她,輕輕嘆了口氣:“你……真的就打算這樣了嗎……”他走近她,直到兩人之間僅留下一個手臂的距離便停下。

“……”夏花頓時一怔,突然聽到明鬥這麽一說,覺得自己全身上下仿佛就像被停住一樣無法動彈。她這時擡起頭看著他,一副質問自己的臉:“我……”她想說‘夠了’,可是伊織姬的出現讓她不得不遲疑了。夏花她,對伊織姬是自己親生妹妹的事感到又驚又喜,可是這有進一步加深了她對酒吞童子的傷痛。

“後悔了嗎?”內心的自己在質問她,就像眼前的明鬥傳達給她的一樣——她後悔陪在酒吞童子身邊……

“不是的……我……”夏花搖搖頭,否定內心的自己,這樣的痛苦,為什麽自己一定忍受?

自己想留在他身邊的心意不假,只是現在自己的身份是妖怪……伊織姬,她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少女,擁有凈化能力甚至耀眼到夏花即使想承認與她關系,也不得不放棄。

她知道,蘆屋千歲和明鬥並不在乎她的身份,伊織姬自然也是。可是若讓外界知道她與伊織姬的血緣關系,不單單對她自己,更加是伊織姬恐怖會被另眼相看……妖怪的妹妹,笠原夏花的妹妹。

在凈化儀式開始前的非常時刻,伊織姬絕對不能被外事影響……

“酒吞童子……你喜歡他嗎……”明鬥看著她久久都沒說下去,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詢問著:“即便他不存在了……變成了一個人類……”

“……”夏花默默地低下頭,沈默一陣剛想開口。自己的肩膀上突然落下沈重的重量——“?”夏花頓時整個身子一顫,下一秒便看到眼前的身軀此時靠在自己身上。明鬥這時伸手環住夏花的肩膀,將下顎靠在她的臉頰旁:“我輸了……”他自嘲一句,嘴角上便掛著一抹黯淡的苦笑……

此時的他才明白,比起酒吞童子,自己果真連踏進夏花心裏半步的資格都沒有——夏花不愛自己,不管怎麽陪伴她,她的心也早就屬於那個妖怪……曾經以為,如果能殺死酒吞童子的話,夏花就可以跟自己在一起……可是——酒吞童子死了,夏花並沒有離開那個曾經是妖怪的人類身邊。

“……”夏花怔了一下,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訝便很快淡去,此時的她不知道要做什麽。但是心裏卻感應得到身旁明鬥那邊傳達過來的悲傷,那種悲傷,渺小得現在才真正明白他……

一直以來……真的……謝謝你……

夏花好想說出那句話,但是生怕會傷害到明鬥。他的內心,也許在玉稻殷死的那刻傷的重到深處,而現在,自己所做的決定也同樣像是一把利刀深深紮進他的傷口裏。

明鬥的動作僵持著,直到很久才聽到她自己的耳邊輕輕吐了口氣,便松開夏花直起身子:“我走了。”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笑,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看著她的微笑——夏花,已經很久沒見他這樣笑了。

從此以後,我依舊會守護好你……

明鬥滿含笑意中看向夏花一眼,金色的眼眸在暗中浮現出一絲悲傷與不忍——此時的他決定,將夏花交給那個酒吞童子(伊吹空季)。如果他再敢傷害她的話,自己絕不手軟。

“嗯……”夏花低下頭,點了一下。

而這一切,隔扇旁的酒吞童子從頭看到尾。此時的他就好像被定住了身子一般一動不動,只是雙目緊盯著前方庭院中的兩人……不知為何,他內心裏突然湧現上一種強烈的罪惡感,就好像,自己本不應該在這裏一樣。

看著夏花低下頭沈默不語,酒吞童子的腦海裏仿佛又回響起了什麽聲音——“如果你愛上她的時候,你會怎麽做?”

“……”過去的酒吞童子似乎已經知道自己跟夏花之間將會發生什麽……他知道,自己的占有欲遲早會毀掉她,但是又深怕她會被自己毀掉。他害怕失去,更加害怕背叛……導致他這一扭曲的性格正因在平安時代自己的過往。因為沒有愛,所以就沒有去愛的資格……也許在人類的自己意義上真正死過一次的時候,‘酒吞童子’這個家夥便已經無法去真正愛一個人。所以他不明白的同時,一旦接觸到那種愛的存在便會緊緊抓住,有一種‘寧我負天下人,莫讓天下人負我’的感覺。如果把握不了,酒吞童子就會在她壞掉之前毀掉……

想到這裏,玉藻前其實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。她的倔強導致她並沒有遭到自己的破壞,而且也因為是酒吞童子第一個摯愛的存在,所以他直接無法動手——對她的狐族下手,也能預料到她會是怎麽樣一副表情。

玉藻前之後,對笠原夏花的迫害酒吞童子一直告訴自己已經習慣了。所以……就一直把傷害她當做愛她的方式——越是愛她,就越要傷害她。

“……”酒吞童子輕輕深吸了口氣,看向此時明鬥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視線,慢慢垂下眼。而當他再次擡起頭看向夏花的背影時——內心裏響起了另一個自己的聲音:現在的我……根本就沒資格陪在她身邊……

——江戶——

“啊……”滑瓢的結界中,簡樸的武士房外,庭院中站立著的骨女此時手握著掃帚,一遍遍輕聲院中的落櫻花瓣。“滑瓢大人也真是的,突然說要獨自去京都真是太亂來了……”她剛說到這裏,醜時之女和橋姬這時便走了過來。

“骨女,你又在打掃庭院了嗎?”醜時之女挑眉一臉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:“啊~好辛苦啊,果然目一坊那個家夥就會使喚其他妖怪。”

“你們兩個,只要一有打掃工作就會躲得誰都找不到。”骨女挑起一根眉毛鄙視地看著她們,而橋姬這時微微淡笑:“天天打掃,我們這裏根本一點灰都沒有……你看,影女不也是藏在大家的影子裏不幫忙嗎?”

“你們兩個……我無力吐槽你們了……”骨女擦了擦臉頰流下的冷汗,轉過頭拿著掃帚繼續嘩嘩地掃,完全無視掉旁邊為了偷懶而幹眼看著的橋姬和醜時之女。

“骨女也就這時候很勤勞啊,平時都為了找皮還不知道去哪裏了……”

“嗯嗯,骨女看起來很喜歡打掃呢。”

身旁的醜時之女和橋姬在那裏孜孜不休,骨女這時將掃把往旁邊一推,“你們夠了沒有!”突然爆發出來的憤怒不但沒把那兩個家夥嚇住,反而讓她們哈哈大笑——“夠了夠了夠了!不要笑!!”醜時之女笑的合不攏嘴,橋姬也將自己的笑遮在自己的衣袖下。骨女這時吸了一口氣,手緊緊地插在腰上。

“但是……真的很搞笑啊!”醜時之女剛要說下去,突然聽到什麽聲音從草叢裏穿過——“什麽人?!”骨女立即回頭,睜大眼睛看著四周。而在這時間,醜時之女和橋姬也趕緊抽斂起笑臉,警惕地看向四周。

“哎……這個是……”醜時之女和骨女在四周環顧之下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行跡,但是橋姬自己隨著地上掃帚掉落的方向,突然看到草叢中有一塊雪白的石頭——這塊石頭與四周的不一樣,它的身上出現一道道紅色如絲線般的東西,就好像石頭會沿著那些分裂開一樣。

“……”骨女和醜時之女也註意到了,她們不明白這個是什麽東西。而這時,骨女咽了咽口水,呢拿起躺在地上的掃帚便慢慢走過了過去——“餵餵!你要幹嘛!”看到她要拿掃帚柄去碰那塊石頭,醜時之女一把抓住她。

“這個是什麽東西啊……”骨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又轉過頭看向那處,總感覺,石頭上出現的紅痕讓自己覺得很不舒服。

“我看還是不要碰她好。”橋姬的臉上也顯得幾分嚴肅,她此時壓低聲音來到骨女的身邊低語著。

“……”而骨女也猶豫了一下,但是很快她卻笑著說:“這裏是滑瓢大人的地方,不會有什麽妖怪害我們的。”說著,她不顧橋姬和醜時之女的勸阻,直接有掃帚柄碰到了那塊石頭——瞬間,一陣刺耳的怪叫從石頭裏發出來,緊接著骨女她們便看到石頭沿著紅痕分裂開。

“這……這是什麽啊!”骨女頓時驚訝地看著破碎的石頭上方形成出一團黑色的霧氣,其中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盯向自己——“危險!!”醜時之女喊出的瞬間,骨女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向一側傾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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